第309章 嘉林摩托与大哥大（1 / 2）

药山的晨雾还未散尽，宋向阳已经骑着那辆火红色的嘉陵JH70在盘山道上飞驰。

后视镜里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，皮衣领口的铆钉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金光。

他特意绕道三十里，从县城国营理发店修剪过的三七分被山风吹得凌乱，却遮不住眼里跳动的火焰。

山道旁的野柿子树在晨露中舒展枝条，宋向阳猛拧油门，摩托车轰鸣声惊起一群斑鸠。

车尾绑着的黑色皮包剧烈晃动，里面那台摩托罗拉3200型大哥大正随着颠簸轻轻叩击他的后背。

三天前在省城邮电局，他摸着柜台玻璃的手都在发抖——一万八千块的标价，抵得上药材加工厂整年的利润。

“同志，这可是全省最后三台。“售货员戴着白手套擦拭机身，“香港来的水货，信号能穿透钢筋混凝土。“

宋向阳想起林香临产前夜疼得发白的嘴唇，想起父亲在矿洞深处佝偻的背影。

他咬开人造革钱包，崭新的百元钞还带着油墨香，整整一十八沓在柜台上垒成砖墙。

此刻山风裹着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，村口歪脖子枣树上的铜钟越来越近。

宋向阳突然松开油门，任由惯性带着车身滑过离村里的最后一道弯口。

黄泥马路上晾晒的桔梗被轮胎卷起，在晨光中划出金色的弧线。

加工厂的柴油机轰鸣声中，宋向阳推开车间大门。

正在分拣药材的三婶最先瞥见他，手里的竹筛“哗啦”一声倾斜，金银花洒落满地：“乖乖！向阳你这是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整个车间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。

刘开盛夹着图纸从办公室冲出来，钢笔从中山装口袋滑落也浑然不觉，盯着宋向阳掏出的黑色“砖头”直咽口水。

“这叫大哥大，能千里传音！”宋向阳按下开机键，红色指示灯亮起的瞬间，几个学徒工齐刷刷后退半步。

“也叫蜂窝式移动电话。“宋向阳按下开机键，红色指示灯像野兽睁开的眼，“等咱们厂装上中继台，直接能拨通香港的药材商。“

二蛋壮着胆子凑上前，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蹭到机器边缘：“比村里电话亭的摇把电话还神？能听见省城的人说话？”

宋向阳笑着拨通县供销社王主任的号码，听着听筒里传来的“嘟嘟”声，周围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。

消息比秋风还快，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全村。

母亲正在缝纫机前给未出生的孙子赶制虎头鞋，针尖“噗”地扎进指尖。

她举着渗血的手指冲到院子里，正看见林香扶着隆起的腹部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大哥大锃亮的外壳：“这玩意儿，真能和你爸说话？”

宋向阳笑了笑，转而接过林香手中的大哥大，按了一通数字。

经过接线员的转接和矿友们的呼喊，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父亲熟悉的声音：“喂。”

宋向阳把大哥大递给母亲，母亲双手接过，有些慌乱地说道：“他爹，伢子买了个电话，跟个黑砖头一样的，我想着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一下。”

“是大哥大吧？”电话那头的父亲大笑的声音，连旁边的宋向阳和林香都听得仔细了。

母亲询问的看向宋向阳，宋向阳回以点头。

“对，对，应该就是大哥大。”母亲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，“这声音听着比摇把电话还清晰勒。”

“还有，前阵子伢子还买了一辆嘉林摩托，那家伙什开的可快了，我都不敢坐上去，还有香儿现在都五个多月了......”母亲一一跟父亲讲着家里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