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5章 梅雨季的插曲（1 / 2）

今年的梅雨季节来得格外霸道，连续二十七天的雨幕将清水村裹成湿漉漉的蒸笼。

空气里拧得出水来，墙角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，连房梁上的木榫都渗出细密的水珠。

向阳药酒厂的青瓦屋顶不断淌下浑浊的雨水，在地上砸出层层叠叠的水花。

王美丽跪在发酵车间的泥地上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眼前三十六口陶缸整齐排列，本该泛起琥珀光泽的天麻酒却浮着灰绿色的霉斑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腐味。

她蓝头巾下的鬓角已经湿透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，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发黑的酒曲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。

这批酒不仅倾注了她半年的心血，更承载着全村人对药酒厂的期待，如今却像被判了死刑的囚徒。

宋向阳顶着蓑衣撞开车间木门，雨靴在青砖上打滑，泥水溅上雪白的墙裙。

他扯下斗笠，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，目光扫过发霉的酒缸时，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蹲下身拾起半块霉变的酒曲，指腹传来黏腻的触感，“嫂子，别急，咱们再想办法。”

话音未落，自己都能听见声音里的虚浮。

账上的流动资金只够撑半个月，若这批酒报废，不仅要赔付供销社的违约金，更会让刚起步的药酒厂信誉扫地。

消息比梅雨更迅猛地浸透村子。

井台边的石板上，三婶用力搓着衣裳，木槌砸在搓衣板上咚咚作响：“我就说寡妇掌勺要坏事，好好的药材厂不盯着，非要搞什么酿酒......”

大伯母把刚拧干的床单甩上晾衣绳，冷笑接话：“这下好了，竹篮打水一场空，看伢子拿什么填窟窿！”

她们的议论声随着此起彼伏的棒槌声，顺着潮湿的空气钻进每一户人家。

王美丽彻底把自己锁进了屋子。

清晨送孩子上学时，她故意绕开主路，贴着墙根疾走，蓝头巾压得低低的，生怕撞见熟人的目光。

夜里，她守着油灯反复翻看祖传的酿酒笔记，泛黄的纸页被手指磨得起了毛边，烛泪滴在“梅雨时节需防潮”的批注上，晕开模糊的墨痕。

第七天傍晚，林香扶着隆起的七个月孕肚，执意要去酒厂。

宋向阳蹲在自行车旁，小心翼翼地在横梁上绑软垫，“香儿，雨还没停......”

“当年砖厂遇上大洪水时时，我不也去了？”她把油纸包好的红糖发糕塞进丈夫怀里，“带上这个，王嫂子怕是几天没好好吃饭了。”

车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味。

林香扶着腰缓缓蹲下，陶缸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。

突然，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一口覆着稻草的小缸——缸沿结着细密的水珠，却没有丝毫霉变迹象。

“嫂子，这个里面是什么？”她的声音带着惊喜的颤音。

王美丽红着眼圈掀开稻草，露出清澈透亮的米酒，“是按我爹传的法子酿的老米酒，还没来得及掺药材......”

“就它了！”林香猛地起身，却因动作太急扶住后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