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1章 寡妇门前的是非（1 / 2）

六月的雨裹着溽热，将清水村浇成一片蒸腾的雾气。

宋向阳披着棕褐色的蓑衣，肩头的煤油灯在雨幕中明明灭灭，照亮脚下蜿蜒的黄泥路。

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，胶鞋陷进泥里发出“咕唧”的闷响，裤腿早被雨水和泥浆浸得透湿。

村西头王美丽家的土坯房在雨帘中若隐若现，窗棂里透出微弱的煤油灯光。

宋向阳抬手敲门，指节触到的门板坑洼不平，覆着层经年累月的潮湿青苔。

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木门“吱呀”打开，一股霉味混着柴火气息扑面而来。

王美丽的蓝布衫打着大小不一的补丁，下摆还在往下滴水。

她正踮着脚往漏雨的屋顶铺塑料布，听见动静慌忙跳下板凳，围裙上沾着的碎草屑簌簌掉落：“厂长，这么大雨还……”

话音戛然而止，目光落在宋向阳肩头淌水的蓑衣上。

灶台边，两个孩子蜷在矮凳上写作业，作业本被煤油灯烤得微微卷起边角。

宋向阳瞥见桌上压着两张皱巴巴的纸，红墨水印的“学费通知单”刺得他眼眶发烫。

他从怀里掏出牛皮纸包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刚从信用社取的钱：“嫂子，先把孩子们的学费交了。”

昨天，他就听说了王美丽因为两个孩子升上初中，学费拖欠了几个月了，如今已经被学校责令一周必须上交，否则将暂时中止孩子的学业。

所以，今天他才带着学费来走上这一遭。

王美丽的嘴唇剧烈颤抖，突然“扑通”跪在泥地上：“使不得！使不得啊！自打他爹走后，我欠村里的恩情已经还不清了，还有你让我在瓦厂工作，也不嫌弃被人说闲话……”
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混着屋外的雨声，在狭小的屋里回荡。

宋向阳弯腰去扶，触到她掌心布满的老茧，粗糙得像砂纸。

去年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浮现：刘有义喝农药的那个深夜，王美丽背着最小的孩子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里狂奔。

她的裤腿沾满泥浆，怀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，硬是跑了三里路喊来赤脚医生。

当时全村人都说，也不知道刘有义这个短命鬼怎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。

只是，后来刘有义并没有抢救过来。

因为这事，王美丽至今都在村里抬不起头来。

她一个单身寡妇，沾上了有些人嘴中的“野男人”，最后还“克”死了人家，就像“克”死自己的丈夫一样，是个不详的人。

尤其是面对刘有义父母的时候，王美丽都是远远地就绕着路走。

“嫂子快起来，”宋向阳声音发沉，喉结上下滚动，“孩子们读书是大事。瓦厂下月扩建仓库，正缺人手，您要是愿意，每天下午能多干两小时活，也能多挣些。”

他瞥见墙角蒙着灰布的陶缸，缝隙里飘出醇厚的酒香，“您酿的米酒，连隔壁镇子的人都抢着买，不想着把这米酒的生意做大些？”

王美丽抹了把脸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：“早年和他爹在集上摆摊，靠着这点手艺……”

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，目光落在灶台上冷掉的红薯，“现在再瓦厂上班，酿酒的事情都教给了我小叔子和公婆，我自己哪还顾得上酿酒，光是拉扯两个孩子就……”

雨势愈发凶猛，房梁上的水珠接二连三地砸在铁锅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